后宫日常(四)
王耀最近总做同一个梦。
梦中那人立在雪原之中，滚滚白沙遮住了他的面颊。
谁?
凛冽的寒风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，头顶的鹅毛大雪仍在不住的飘，粘上眼前人同样晶莹的银发。
“你走吧。”
什么？
“我果然……还是下不去手。”
那人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暗淡，将手中已经砍出豁口的剑插入一旁的雪堆，转身离去。
王耀还想说些什么，鬓角忽然传来一阵剧痛——粘稠的血液随即流了下来，一滴连着一滴，染红了脚下的洁白。
好冷……
对方留下的利剑被固定在茫茫雪野中，纯金打造的剑柄裸露出来，像座孤独的丰碑。
好痛……
雪又大了几分，连带着那金色的光辉，一起掩没在呼啸的北风中。
血还在不住地流，打湿了浅色的战袍。朵朵丹朱晕在锦衣之上，格外刺目耀眼。
他感到头晕目眩，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不真切。那人的模样好像又浮现在眼前——眉间盈雪， 瞳映星河。
天旋地转间，他倒在了荒原中——温热的液体垂落眼角，顺着侧脸，冷在地上。
为什么要哭呢？
王耀用手撑着地，挣扎着想站起来，奈何身子绵软无力，像融化了似的摊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。
好累啊……
泪水止不住的涌出，拍打在凌乱的碎发间，模糊了视野。
我真的好累啊……
“耀？”
王耀惊醒，一个激灵坐起身来，反手就将身边的人压在身下。
“耀放手啊啊啊——”
“琼贵人，怎么是你？”
“为什么不能是hero啊” 阿尔弗雷德硬汉噘嘴，“不是你昨晚叫hero侍的寝吗？”
王耀觉察到自己的失态，连忙从阿尔身上下来，故作淡定的理了理衣衫。
“咳，那个，琼贵人，时候不早了，替寡人更衣。”
“真是的耀你自己没手吗……”嘴上嘟囔着不情愿，却早乐颠颠的去扒拉自家小皇帝的衣服，还不忘美滋滋地上下其手。
王耀倒是一反常态的乖巧，没有抓过来给他一个过肩摔，只是木讷地盯着地面。
“耀，你在想什么，”阿尔停下手上的小动作，“是不是昨晚有点儿……我下次会注意的。”
“耀，”见王耀还是没有反应，二肥急得快要哭出来，“对不起嘛，不要不理hero……”
“琼贵人，你知道东欧吗？”
“啊？”
“那里有个民族，生性好斗，骁勇善战，”王耀扯开阿尔的手，慢慢走到窗边，凝视着北方的苍穹，“也正因如此，与我中原连年战乱，致使漠河境内生灵涂炭，民不聊生，”他叹了口气，顿了顿，道，“那首领叫……”
“伊万·布拉金斯基。”
异口同声。
“你……”王耀看着阿尔，眼底的苦涩还未来得及掩去，“你知道……”
“是，我知道他，”阿尔弗雷德一改常态的乐天面孔，眉目间的冷色令人感到阵阵寒意，“但我不允许你知道他。”
“嗯?”
肩上突然一紧，一股强硬的力道使他跌进眼前人衣衫不整的怀里——紧接着便是颈部一阵刺痛——
阿尔几乎是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，在东方人白皙皮肤上留下一个属于他的深红痕迹。
“阿尔!”
对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，反而将目标逐渐下移——王耀挣扎着想推开他，却好像被一头猎豹狠狠地扑倒，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他的利爪。
“好阿尔，你……先松开我，”王耀试图哄骗，“寡人要去上朝，等寡人回来，呃……你想怎么样，就……怎么样……”
大男孩停住动作，放开气喘吁吁的王耀。
“你……我……对不起。”
帮王耀重新穿好衣服，转身出了寝宫。
真是的……
怎么回事啊？
坐在龙椅上，漫不经心的听朝臣上奏着一些各地的上供，以及某地的收成，针对某位大臣的弹劾……大晟王朝的选官任爵如此严密，外征仕人有科举担保，相较于前朝，可谓是万无一失——阿尔那家伙，却总说些什么封建专制，三权分立……净给寡人添麻烦。
啧，怎么又想到他了……
“皇上，我朝与沙俄小国的停战协议眼下即将到期，沙皇却无再战之意，声称……”
老臣停住，低下头，不敢再说下去。
“声称什么？”
“这……此语甚为疯癫，难登朝堂……”
“爱卿直言便是，寡人定不怪罪。”
老臣看了看四周，战战兢兢的开口:“那北夷竟说，要……以身献天子，保两国永世安宁。”
“一派胡言!”
“皇上万万不能动怒啊，依臣看来，此乃他国挑衅之计，不可掉以轻心，应谨慎行之。”
王耀不住的揉着自己的额角，想让心情平复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——以身献天子，亏他想的出来。
“此事先暂时作罢，他日再议。”
机灵的公公看着自家主子为难的神色，知道时机到了，便拖长了声音——
“有事起奏，无事退朝——”
走过御花园，看着风中摧残的晚秋菊花，心里竟然有了那种才下眉头，却上心头的悲愁—— 唉，阿尔那里肯定是去不成了，要不，去找小菊?
不不不，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夜宿皇后寝宫了，再这样下去，恐怕会被史官记成贪花好色之徒吧。
“谁要去找那个海盗头子，当初又不是我愿意娶……”
“海盗头子？是航海家!”
身后突然传来西方人熟悉的声音，转过身来，正好与他四目相对。
王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，却被他握住手腕。
“去哪儿？一见我就躲……”
“寡人哪儿也不去，寡人今晚就睡自己的寝宫。”一下子打掉他的手，抱着膀子背过身去。
“你刚才，说什么？”
糟了……
约法三章……
迈开步子想要开溜，在被人抢先一步扛在肩上，一路吱哇乱叫的带回凤宜殿，狠狠地甩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。
可以……还是熟悉的配方，熟悉的味道。
西欧人俯下身子，开始扯弄他那身繁琐的朝服——外衣被麻利地扒下来，随意甩在地上——王耀只穿一件里衣，缩到床脚瑟瑟发抖。
“你……别乱来啊……寡人这几天跟琼贵人待在一起够累了……”
“嗯?你说什么？”
“啊啊啊啊不不不寡人是说……”
一把把自家皇帝揽在怀里，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。
“既然你累了，就这么抱一会儿吧。”
⊙∀⊙？
他果然没有在做些什么，只是静静地搂着他，尽可能的将自身温暖传递给他。
紫禁城又下雪了。
白茫茫的一片，掩住了金砖碧瓦的锋芒。
“那个沙皇,你若是真喜欢，就接进宫来吧。”
“他若真心待你，就算你废了我让他当皇后，我也不会介意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不想让你再这么累了。”
“王耀?”
没有回应。
低头看看枕在自己肩上的人，长长地睫毛安分的下垂，撒下小小的阴影。
睡着了啊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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